小编推荐
母职是社会文化建构和规范的结果,本研究探讨了其在消费领域的具体表现。具体而言涉及：青年女性在生命转型过程中是否遭遇身份认同危机？她们的实践母职的内容有哪些？消费扮演了怎样的角色？请看下文：
原文标题：《迈向消费领域的角色转换与身份认同——以三十二位青年女性的访谈文本为例》作者：张扬波来源：《中国青年研究》，年第5期摘要
本文借鉴消费与认同分析框架探讨了青年女性在孩子出生前后对消费活动安排的相应变化。文章指出子女出生之前青年女性选择的是利他消费、禁忌消费和无我消费三个方面,在子女出生之后则改变了原有的消费习惯和行为方式。消费活动安排变化的背后反映的是消费重心的转移,体现为家庭预算结构的改变、消费注意力分配的转移、消费欲望压抑的释放和捆绑消费。从消费活动的变化到家庭预算的改变,背后体现的是母职身份认同的确立与塑造,研究结论指出示范性认同框架和医疗诱导性认同框架对青年女性的实质影响。
关键词
角色转换;消费;认同框架;认同冲突;一、现象及问题消费社会为青年女性的母职再造提供了重要条件。婴幼儿在不能自主决定消费之前,都需要成人的亲力亲为。婴幼儿用品不仅数量丰富而且品质优良甚至已经成为单列的商品种类,这为观察青年女性的育儿消费选择提供了一个切入点。政府为婴幼儿所做的制度安排为母职重建提供了可能,通过规范育婴假保证母亲陪护孩子的时间。本文提出的研究问题是青年女性在生命转型中是否遭遇了身份认同危机?她们实践母职的内容有哪些?消费扮演什么角色?探讨青年女性的育儿消费需要放在母职话题下来展开。鉴于篇幅所限,文章从女性主义和社会福利政策角度来介绍。第一,女性主义对母职的理解经历了从解构到建构的过程。持解构论的学者认为母职是父权制对女性的压迫,通过划分公共与私人领域将女性限定为家庭照顾者的角色。法国波伏娃的《第二性》从西方文化的历史梳理了女性被压迫过程[1],美国学者付瑞丹则指出要打破文化塑造的女性迷思,强调女性将注意力转到自我身上发展更高的教育和职业[2]。持建构论者则认为要赋予女性在母职中的重要性,并将其作为发展新女性的基础。第二,从社会福利政策角度关照母职指的是不同社会福利政策将直接影响女性在家庭与工作之间的平衡策略。有文献指出,职业妇女会依据不同的福利政策发展出不同的母职意识:英国的就业市场提供很多部分工时的工作,工作母亲以减少工作量、缩短工时来满足家庭的照顾需要;瑞典的托育机构充足且亲职责任受到尊重,可以选择育儿中心或育婴假来照顾年幼子女;法国的部分工时工作机会少,托育机构不充足,女性担负平衡育儿与就业的双重负担[3]。女性主义视角将母职放在父权制和资本主义制度背景下探讨,对女性解放和男女平等有重要的意义;社会福利政策视角将女性的照顾者经历与公共议题相连,对深化母职议题有很大帮助。这两种视角都强调结构对女性母职实践的影响,本文则尝试从青年女性的角度来理解在生命历程中如何履行母职角色。对育儿消费与母职认同话题的探索,从研究方法来看有两个角度。一是通过分析流行育儿杂志来揭示理想母亲具备的各项特征和形象建构的过程,育儿消费自然是考察这个议题的重要方面。陶艳兰分析《父母必读》,探讨了母亲角色育儿知识的话语建构,理想母亲的媒体形象随历史变迁而各有不同:80年代的母亲是科学育儿知识的学习者,利用各种社会支持网络兼顾工作与家庭;90年代的母亲通过提高自身素质来培养高素质儿童;21世纪以来的母亲应该遵从专家,利用育儿商品和服务来养育快乐的孩子[4]。陈婷玉在分析台湾地区《婴儿与母亲》后发现母职形象有下述特点:主体性受挤压、育儿知识受专家操控、母亲形象被美化,呈现一种中产阶级的消费母职形象,以及用于展演和受到监控的母亲身体[5]。育儿杂志中的母职形象是社会文化变迁影射在女性身上的表现,然而它的局限是无法获悉文本的实际效果。斯图亚特·霍尔提出的文化编码解码分析框架,从理论层面上可以推导出阅读者的三种策略:接受、协商和反对[6]。因此,要探讨青年女性如何看待母职话题,更重要的还是要从被访者角度来收集资料。采用访谈法也是强调女性主体性的一种渠道:女性孕期身体在消费社会、医疗机制、社会文化和自我审视下逐渐丧失了话语权和主体性[7];对孕期产检准妈妈的民族志观察揭示了现代科学医疗技术对女性身体的宰制[8];工作着的母亲在家庭与工作之间的平衡策略折射出社会政策的缺位[9];城市女性为了实践母职不仅通过身体在场和心理在场策略来满足孩子的需要,而且将母职看作一种团队协作,在工作与家庭间寻求平衡[10]。文章从四个方面展开讨论。首先介绍消费在人生转型过程中的重要作用,以消费领域中的母职实践话题展开讨论。其次是采用扎根理论归纳母职实践和角色转换的具体内容,包括育儿消费活动的变化和变化背后消费重心的迁移。再次是揭示育儿消费中的两种认同框架来源及框架冲突之后的应对策略。文章结论将就这个话题的社会政策议题展开一些讨论。二、生命转型期的身份危机与消费重塑生命转型期指由于重大事件的发生,个人在生命历程中从一个阶段向下一个阶段过渡,在过渡前后个人会在社会认同与社会关系发生相应的改变,这种改变的顺利与否会直接影响个人在下一阶段身份认同的建立。美国心理学家埃里克森指出,来自生命转型期的改变会对个体身份认同产生至关重要的影响,处理不当很容易引发认同危机[11]。个人一生会经历升学、就业/失业、结婚/离婚、抚育子女直至退休,每个事件都会对原有认同提出挑战并为新的认同提供契机。围绕生命转型期的身份认同危机与重建,消费是一个重要的观察角度。美国学者发表的《消费认同复兴:退休期认同激发的消费活动再生》就是以美国退休老人为研究对象,指出他们在退出工作领域之后,通过参加各种消费活动来建构新的身份认同。这种研究的特色是聚焦于个体生命转型期的身份认同建构,很容易从前后反差比较中总结出消费在其中所扮演的角色[12]。林晓珊指出吸烟消费可以帮助青少年化解身份认同危机并向成人角色过渡提供重要示范[13]。萨拉通过访谈初为人母的妈妈,发现她们购买婴幼儿用品可以分为筑巢(nesting)和馈赠(gifting)两种消费仪式,这种仪式为新妈妈身份提供了控制感和准备感,为她们向母亲身份的顺利过渡做准备[14]。《通过购买成为母亲:成问题的消费与转型阶段的矛盾》反而指出转型消费理论是建立在以下前提下:消费促进角色转变、消费者知道通过这种转变如何消费、消费者有动机靠近新角色和消费能解决局限。消费在角色转变过程中确实起到积极作用,但也可能使这种转型变得混乱复杂[15]。探讨个人在生命转型期中的消费与认同话题依然是一个有待开发的领域。首先我们来界定认同含义。认同包含作为名词的身份和作为动词的认同,消费扮演两个角色:你认同某种社会身份,那么这种身份就决定了你后来的消费方式和消费品的选择;当然你也可以通过消费来塑造新的社会身份。王宁教授指出“我”就是我所消费的东西和我所采取的消费的方式,此外“我”消费什么和怎样消费,是由“我”对自己的看法所决定,个体消费实际上是在创造、维持或改变身份认同[16]。我们除了要辨别消费与认同关系外,还要区分个体承载的身份认同的不同类型。王宁教授将认同框架分为继承性认同框架、诱导性认同框架、示范性认同框架和资源性认同框架,这四种认同框架分别来源于家庭、市场、参考群体和经济资源的塑造[17]。接下来要探讨的是不同认同框架间的关系,是并列对等关系还是优先次序关系抑或是从属包含关系?消费活动是个体在特定认同框架内对消费品的使用,认同框架之间关系的不同类型将直接影响消费行为的选择,结果可能是互不干扰也可能是优先考虑还可能是相互矛盾。消费与认同的关系是辩证的,个人在消费过程中如何创造性地运用甚至是转化认同框架也是一种可能。单身女性从结婚到生儿育女,生命转型之大意味着青年女性在母职实践与身份认同上存在一股张力。本次调查采取的是目的抽样,选取被访者需要限定三个条件。一是完成从单身女性到母亲的角色转换。二是将子女年龄限制在三岁以内,在没有上幼儿园前是考验母职履行的最佳时段。三是没有限定被访者的学历和职业,以增强资料差异性。本研究最终收集三十二位青年女性的访谈文本,学历有高中、大专及本科,职业有全职妈妈、企业职员、政府公务员和教师等。资料分析采取的是扎根理论方法,分别是开放式编码、主轴编码和选择性编码[18]。开放式编码指的是作者在浏览每一份访谈文本基础上,对与母职实践相关的育儿消费类别标记清楚,主轴编码是将不同的消费类别合并在一起,选择式编码是从不同消费类别基础上提炼出一套母职实践的话语体系。文章在呈现访谈资料之后会注明被访者的信息,包括编号姓名、年龄和学历,所有出现的被访者姓名都是化名。三、母职实践与育儿消费消费领域的母职实践早在子女出生之前就开始了。青年女性为了优生优育,其在怀孕后的消费方式发生了一系列改变,包括利他消费、禁忌消费和无我消费三个方面;所有的改变都是为了迎接家庭新成员的到来;在子女出生后青年女性为了孩子的健康成长也会在消费领域做出特定安排。不可否认,这些消费安排除了传统知识的灌输之外,科学育儿已经成为一种新的理念而影响了诸多年轻妈妈的日常生活。1.全方位监控与迎接家庭新成员现代医学知识通过育儿杂志、医院各种渠道将孕期的注意事项告知她们。不少女性在怀孕后都会自觉地调整生活方式,特别是在饮食消费方面尤为注意。主要包括三种消费策略:利他消费,某种消费只要对胎儿发育好,即使委屈自我也在所不惜;禁忌消费,某种消费有可能对胎儿产生负面影响,哪怕很小也极力避免;无我消费,为了胎儿健康可以适当牺牲一下自己。(1)利他消费利他消费体现在消费上就是一切为了孩子,在饮食消费方面,尤为突出,例如平常不吃荤的会特意吃排骨、鱼和鸡汤;为了避免出生缺陷,补充叶酸、维生素等。“不想吃的东西还要拼命勉强自己去吃,做自己不想做的事但是又必须要做,因为你知道如果你不吃小孩儿吸收不到营养,毕竟不只是为自己,时间久了就想办法让自己尽量去吃这些有营养的东西还有比如坚决不能吃各种调料,基本都是家里自己做的,就不会放调料。”(17号汪迪,31岁)除了日常饮食调理,为了给胎儿补充各种微量元素,青年女性在吃药和保健品时也是家常便饭。下面两位被访者就经历过这样的过程。“调理的话,因为之前本身自己妇科上就不太好,一直吃中药。然后该吃的保健品也在吃,各种微量元素都在补充。”(18号张福秀,36岁,硕士)除了要注意日常饮食外,避免外界不良因素对胎儿的负面影响也在准妈妈的监控范围内,例如防辐射服就是为了避免电脑影响宝宝[19]。“那有还是有一点的,比如说会尽量地不熬夜,然后玩手机电脑的时候有买那个防辐射服,这些方面会注意一点,总体还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还有就是家里人,婆婆她们,会熬一些汤什么的,就比平时多注意这些营养补充吧。虽然我不是很想吃那种大补的东西,因为我觉得自己不是很需要,还是会出去玩会吃那些在老人眼里看来对孕妇不太健康的东西。我觉得怀孕的时候自己还不太在意,跟平时一样。”(03号艾梦,27岁,大专)(2)禁忌消费青年女性为了培养健康胎儿会采取一切有利的消费方式,可是只要某种消费对胎儿产生一点负面影响,就要极力避免。首当其冲的便是对女性原先饮食消费的重大调整,辛辣、寒性、重口味的食物和各种调料品都要忌口。下面这位母亲曾经非常喜欢吃重口味的火锅,然而在怀孕后却要暂时隔离。“你比如怀孕之前会经常出去吃火锅啊,一些乱七八糟的包括麻辣烫啊,等怀孕之后想到调料太多对孩子不好都不吃了,还有包括做饭用的各种调料都是有添加的,都尽量少吃或者不吃。”(16号李芳,27岁,中专)除了避免辛辣口味的食物,在糖和甜食方面也要尽量节制。下面这位被访者就是一个典范。“之前喝中药调理身子的那段时间都很控制饮食,尤其是吃糖、甜食这方面都蛮控制,还有我喜欢吃的虾啊,螃蟹啊,因为喝中药有忌口,你看那时候去你家吃饭的时候,都没吃虾、螃蟹之类的,不过肉类还好。”(06号董旖,34岁,硕士)青年女性在怀孕后除了要注意饮食,在美容方面也要格外小心。虽然说“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但是下面这位被访者担心护肤品会渗透到皮肤里影响胎儿健康发育也放弃了。“比如护肤品,怀孕之后我就没用了,还有吃东西,只要是有影响或者说可能有影响的,我都忌口,那时候都说我忌口忌过了,我都不怎么吃有盐的东西。吃啊、护肤品化妆品啊这方面我可以说是为了宝宝做到了一百分吧。”(06号董旖,34岁,硕士)(3)无我消费如果说利他消费中还包括青年女性,那么无我消费就指的是女性在怀孕后完全放弃自我,从时间安排、家庭预算到注意力分配方面统统让给孩子。这位被访者从以前的“我喜欢我就买”到现在的“没有自我了”的转换可谓是跨度之大。“买东西现在基本全部都是针对小孩儿,没有自我了,以前买东西都是根据自己的,我喜欢我就买,但现在就不是了。信息的话,你像以前都